———呦呦鹿鸣 食野之苹———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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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月十五的傍晚。</p>
天色灰蒙蒙的,空气里还残留着冬日未散的清寒。</p>
红房子家属院的空地上,积雪被扫到四周,露出湿润的地面。</p>
景栖迟抱着一个纸箱,兴冲冲地跑来,重重地放在地上。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看看!好东西!”</p>
他语气得意,弯腰从箱子里往外拿烟花。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李天他爸给的。”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今年这烟花肯定带劲!”</p>
陈欢尔凑过去看,拿起一个细长的。</p>
<span>陈欢尔</span>“这个好看,拿手里摇的。”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那是小孩玩的。”</p>
景栖迟拿起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。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这个!冲天炮!”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声音响,冲得高!”</p>
鹿呦站在稍远的地方,看着那盒“冲天炮”,下意识地抿了抿唇。</p>
宋丛站在她身侧,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些烟花。</p>
最后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上。</p>
<span>宋丛</span>“怕响?”</p>
他声音不高,恰好她能听见。</p>
鹿呦抬眼,对上他沉静的目光,不想显得太胆小,摇了摇头。</p>
<i>鹿呦</i>“还好。”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放心。”</p>
景栖迟已经忙活开来,把“冲天炮”放在空地中央,掏出火柴。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我点的,保准让你们看到最亮的!”</p>
陈欢尔笑着揶揄他。</p>
<span>陈欢尔</span>“景栖迟,你小心点。”</p>
<span>陈欢尔</span>“别又把新衣服烧个洞。”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不可能!”</p>
景栖迟梗着脖子,划亮了火柴。</p>
橘色的火苗凑近引线,发出“刺啦”的声响。</p>
他迅速跑回他们身边,脸上带着兴奋的笑。</p>
引线燃尽,短暂的寂静后…</p>
“咻——嘭!”</p>
一声尖锐的呼啸,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响。</p>
明亮的金色火光猛地蹿上天空,在灰蓝色的天幕上轰然绽开。</p>
鹿呦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心头一跳。</p>
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,肩膀微微缩起。</p>
她刚想抬手捂住耳朵,隔绝那接踵而至的爆鸣声。</p>
下一秒,一双温热的手已经先一步,轻轻地、却坚定地覆上了她的耳朵。</p>
世界瞬间被隔绝。</p>
震天的鞭炮声、景栖迟和陈欢尔的惊呼笑闹声。</p>
都变得模糊而遥远,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。</p>
唯有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,咚咚咚地,敲击在耳膜上,清晰得吓人。</p>
她怔怔地抬头。</p>
宋丛就站在她面前,微微垂着眼帘看她。</p>
他穿着厚厚的黑色棉服,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,露出那双总是显得过分冷静的眼睛。</p>
此刻,那双眼睛里映着天空中不断明灭的烟花光亮。</p>
以及一个小小的、有些失措的她。</p>
他的手很大,手指修长,隔着绒线帽和头发。</p>
稳稳地护住她的耳朵,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。</p>
他的动作很自然,仿佛只是随手为之。</p>
目光也依旧平静,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。</p>
可鹿呦却觉得,被他手掌覆盖住的那片皮肤,烫得惊人。</p>
<span>宋丛</span>“还怕吗?”</p>
他开口,声音在隔绝的环境里显得有些闷,却低沉地传入她耳中。</p>
鹿呦愣愣地摇头,忘了说话。</p>
天空中,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。</p>
绚丽的色彩将他们的脸庞也映得忽明忽暗。</p>
她看着他,他也看着她。</p>
周围的喧闹和璀璨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</p>
在这片被他的手心圈出的安静天地里,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。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宋丛!鹿呦!”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你俩愣着干嘛呢!”</p>
<span>景栖迟</span>“快看天上!这个好看!”</p>
景栖迟在不远处大声喊着,又点燃了一个新的烟花。</p>
陈欢尔也笑着看过来。</p>
目光在宋丛捂住鹿呦耳朵的手上停留了一瞬。</p>
嘴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,但没有点破。</p>
宋丛像是没听到景栖迟的喊声,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。</p>
直到这一轮烟花的声响彻底平息。</p>
天空重归暂时的寂静,他才缓缓放下了手。</p>
冰冷的空气重新涌入耳廓,带来一丝凉意。</p>
刚才那被包裹的、过分的温暖,显得格外不真实。</p>